在燕州的第一个冬天,来得特别早。
大雪封山,滴水成冰。北境的蛮族,也趁着这个时节,开始蠢蠢欲动,频繁骚扰边境的村庄。
萧澈变得愈发忙碌,时常三五天不回府,就算回来,也是一身风雪,满脸疲惫。
我看着心疼,却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。
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在他回来的时候,为他备好热水和热饭,在他处理军务的时候,为他点上一炉能凝神静气的”定风波“。
这天,我正在整理新采来的草药,陈武一身重甲,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。
「夫人!」他脸色凝重,「北蛮突袭了鹰嘴崖的哨所,将军要亲自带兵去支援!」
我心头一紧。
鹰嘴崖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但反过来说,一旦被围,也是插翅难飞。
「他……什么时候走?」
「即刻出发!」
我来不及多想,抓起一件早就备好的、塞满了厚厚棉花的狐皮大氅,就往外跑。
我在府门口追上了他。
他已经跨上了战马,玄色的铠甲在清晨的微光中,泛着冰冷的寒意。
「萧澈!」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将大氅递给他,「穿上,天冷。」
他勒住缰绳,低头看我。他的眉峰、睫毛上,都凝结了一层细碎的白霜。
他没有接,只是沉声说:「不必,军中有统一的御寒衣物。」
「那不一样!」我固执地举着大氅,仰头看他,「这是我亲手做的。」
他沉默了。
周围的亲卫们都低着头,假装在看风景。
最终,他还是伸出手,接过了那件大氅。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手,冰得像铁。
「府里的事,交给你了。」他没有多余的话,只留下这一句,便调转马头,沉声喝道:「出发!」
铁蹄踏雪,溅起一片碎玉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,很快就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。
他走后,将军府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。
我每日除了调香、看书,就是站在城楼上,望着鹰嘴崖的方向,一站就是几个时辰。
半个月后,上京来了信。
是我爹托商队送来的。信里,他先是假惺惺地问候了我的近况,随即话锋一转,提到了裴瑾和沈妤。
他说,裴瑾在吏部屡获升迁,前途无量。沈妤嫁过去后,孝顺公婆,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,人人称赞。
字里行间,满是炫耀,仿佛是在提醒我,我当初是做了多么错误的选择,又是多么地配不上裴瑾。
信的末尾,他还”好心“地提了一句:听闻北境战事吃紧,萧澈一介武夫,出身鄙贱,不懂朝堂权谋,怕是前途堪忧,让我好自为之。
我看着那封信,只觉得无比可笑。
我将信纸凑到烛火上,看着它一点点卷曲,变黑,最后化为灰烬。
好自为之?
我如今,好得很。
反倒是他们,身在上京那个名利场,真的能一帆风顺,恩爱两不疑吗?
我对此,深表怀疑。
又过了十天,鹰嘴崖那边,依旧没有消息传来。
城中的气氛,一***一日紧张。我甚至能听到一些流言,说将军被困死在了鹰嘴崖,燕州的天,要变了。
我心里也慌,但我不能表现出来。
我是萧澈的妻,是这座将军府的主母。他不在,我就要替他稳住后方。
我照旧每日去城楼上眺望,也照旧打理着府内的一切。我还让陈武打开了将军府的粮仓,将一部分粮食熬成热粥,分发给城中受冻的百姓。
我知道,这是萧澈会做的事。
人心,比城墙更坚固。
这天夜里,我做了一个噩梦。
我梦见萧澈浑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,无论我怎么喊他,他都没有反应。
我从梦中惊醒,再也睡不着。
我披上衣服,点燃了一炉新的”定风波“,坐在窗前,看着窗外漆黑的夜。
就在这时,一阵轻微的、几乎微不可察的响动,从院墙外传来。
我瞬间警惕起来。
府中的亲卫都是萧澈一手带出来的精锐,警觉性极高。寻常的贼人,根本不可能靠近主院。
除非……来人是高手。
我没有声张,悄无声息地走到妆台前,从一个暗格里,拿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。
这是萧澈临走前,硬塞给我的。他说:”燕州不比上京,人心叵测,拿着防身。“
我握紧匕首,屏住呼吸,躲在门后。
一个黑影,如鬼魅般,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子。他身手极好,落地无声。
他径直朝着我的卧房走来。
我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就在他的手,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,我猛地拉开门,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的匕首,刺了出去!
小说《夫君说,燕州风大,没人看得见我的疤》 第5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