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出嫁前两日，外头房里传来了消息，说封落雪快不行了，想要最后见我一面。

冬日里冷，她窝在一座破庙里，瘦成了一把骨头，看到我时眼中还有一闪而过的恨意，但是很快就归于平静。

她努力挺直腰背，维护着最后一点尊严：“你来了。”

我点点头，坐在她身边的草堆上。

马夫去年欠了赌债，被人活活打死，房子田地都被拿去抵了赌债，封落雪想要回封府，但是封府根本就不敢接纳她。

她只能流落街头，靠着乞讨度日。

她沉默了很久，对我说：“我不明白，明明都是妾生的，为什么你能过上这种好日子，我却只能嫁给马夫流落街头。”

“明明我娘出身高门……” 她又提到了许姨娘，声音慢慢弱了下去，良久，她问我：“你说她利用我，我也知道，可是我就是不想相信，明明我是她的亲生女儿，她为什么要利用我。”

我说道：“她想利用你，跟你是谁没有关系，只要是她亲近的人，她都会利用。”

上一世是我，这一世是封落雪，我们两个没有区别。

“你知道吗？

我曾经做了一个梦，梦里她成了嫔妃，我成了郡主，我跟着她一起去了京都，那日子真是富贵迷人……” 她声音低下去，头靠在我的肩膀上，最后她说：“对不起啊，早知道小时候就不欺负你了。”

外面雪下的很大，封落雪就在这一场雪中断了气。

我从破庙里出来后，婆子问我怎么办，我给了她二十两银子，让她去准备一口薄棺，给封落雪敛骨。

她离开后，我乘着马车回到封府，上一世也是个雪天，祖母被射杀，我被生生踩断了脊骨。

而这一世，封府挂起了红灯笼，祖母在房中贴着囍字。

她见我进来，对着我招招手：“这么冷的天去哪里了？

快来我这里暖和暖和。”

“怎么好端端的哭了？

谁欺负你了？

我找他说理去。”

我擦擦眼泪：“无妨，就是怕嫁人后不能日日见到祖母了。”

祖母拍拍我的手：“怕什么，那赵家离我们就两条街，你在那家里叫嚷一声，祖母提着拐杖就过去了，你还怕见不到祖母不成？”

她还在说着，我看着外面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，希望明日会是个晴天，路能够好走些许，也希望我往后能够一生顺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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