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爷,这树真的有一百岁了吗?”
林小满仰着小脸,指尖轻轻蹭过老槐树粗糙的树皮,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,在她鼻尖落了点细碎的光斑。她今年刚满八岁,扎着两个羊角辫,辫梢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荡,像两只停在肩头的小蝴蝶。
坐在树下竹椅上的林建国慢悠悠睁开眼,手里的蒲扇顿了顿,目光落在树干上那道深深的刻痕上——那是他年轻时用镰刀不小心划的,如今倒成了树龄的见证。“何止一百岁,”他声音带着老烟枪特有的沙哑,却透着股郑重,“你太爷爷还在的时候,这树就这么粗了,算下来,得有一百二十多年喽。”
“一百二十多年?”小满把“年”字拖得老长,小手比划着树干的粗细,“那它是不是成精啦?村里王奶奶说,老物件活久了都会成精的。”
林建国被逗笑,蒲扇拍了拍腿:“哪有什么精怪,就是棵老槐树。不过它护着咱们林家村,倒是真的。你小时候发烧不退,***就是摘了它的槐叶煮水,喝了两天就好了。”
“真的呀?”小满眼睛亮了,凑到树根处仔细打量,好像能从那些盘根错节的根须里看出些神奇的门道。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,伴随着清脆的喊声:“小满!小满!”
是同村的赵阳,比小满大两岁,背着个小布包,跑得满头是汗。他冲到槐树下,把布包往地上一放,喘着气说:“小满,我妈让我来叫你,说***找你回家吃饭了。对了,明天咱们去树上掏鸟窝呗?这树这么高,肯定有好多鸟蛋!”
小满刚要点头,就被林建国敲了下脑袋:“掏什么鸟窝?这树是咱们村的宝贝,可不能瞎折腾。要是把树枝弄断了,看***不揍你。”
赵阳吐了吐舌头,不敢再提。小满却拉着阿爷的衣角,小声问:“那我能经常来这儿玩吗?我觉得这树好亲切,像……像奶奶抱着我似的。”
林建国摸了摸孙女的头,目光又落回老槐树上,树干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,像是刻着一代代人的故事。“当然能,”他说,“这树啊,就是咱们林家村的根,只要它在,咱们就有家。”
“那我跟它拉钩,”小满伸出小拇指,轻轻勾住树干上凸起的一小块树皮,“一百年后,我还要来这儿看它,到时候我带着我的孙子来,跟他说这棵树的故事。”
林建国看着孙女认真的模样,眼眶有点发热,他笑着把自己的大拇指跟小满的小拇指靠在一起:“好,阿爷陪着你,等你带孙子来的时候,咱们还在这树下坐着,听你讲你小时候的事。”
远处,奶奶的喊声又响了起来,小满应了一声,跟阿爷挥挥手,拉着赵阳的手跑了。风吹过老槐树的枝叶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,像是在回应这祖孙俩的约定,又像是在低声诉说着,属于它的,还未结束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