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楹像是被雷劈中,猛地后退一步,眼圈瞬间红了。
“阿砺,你的腿”
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我再也撑不住,眼前一黑,彻底昏了过去。
再睁眼,我又回到了病床上。
正对上白楹那双写满愧疚和震惊的眼睛。
“阿砺,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?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我没时间跟她废话,我能感到身体的机能正在迅速衰退。
明天的听证会,就是我的最后一天。
“我的证据!”我焦急地在床上摸索,
“我的证据文件呢?”
白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。
我死死盯着她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:“我的东西呢!”
白楹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奈:
“阿砺,别闹了,行不行?”
“你缺钱,我给你。你需要荣誉,我让给你。”
“但你不能伪造证据,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!”
“那些所谓的证据,漏洞百出,一看就是伪造的,我已经交给保密处销毁了。”
销毁了?
我如遭雷击。
泪水,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。
我五年的隐忍,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清白,
我为战友们讨回公道的最后希望。
没有了。
“凭什么!白楹!你凭什么!”
我彻底崩溃,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嘶吼,而是野兽般的哀鸣。
“你凭什么毁了它们!还给我!”
白楹脸上闪过一丝怜悯,她以为我的崩溃,是谎言被戳穿后的歇斯底里。
“伪造证据的事,我会为你求情,承担所有责任。”
“至于你伤了顾允,如果他追究,我替你去坐牢。”
看着我绝望死寂的眼睛,白楹没来由地心里一慌。
“你好好休息,一切有我。”
说完,她起身,像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病房。
“白楹。”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住她,
“我们认识二十年,你从没信过我一次。”
她的脚步猛地一顿,心口像被狠狠刺穿。
“以后,时间还长。”
她背对着我,声音艰涩,
“你走错了路,我帮你拉回来。”
说完,她拉开门,彻底消失。
我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。
悲痛、不甘和绝望,无处宣泄,
全部堵在胸口,在身体里疯狂爆炸。
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,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终究,还是输了。
整个病房,只有我喉咙里发出的、不成调的嗬嗬声,和剧烈抽搐的身体。
再次昏迷,我是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吵醒的。
“他才二十多岁啊!医生,我求求你,救救他!”
“我的命是他救的,用我的命换他的!要截肢还是换器官,用我的!”
宋参谋和我救过的战友、资助过的烈士遗孤,围在我的床前。
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,哭得像个孩子,不停地向医生磕头。
这些年,我用抚恤金和残疾补助,匿名资助了许多牺牲战友的孩子。
此刻,他们也在这里,哭成了泪人。
“不要为难医生。”
听到我微弱的声音,宋参谋红着眼,哽咽着握住我的手:
“小砺啊,是你用自己的血汗钱,才让这些孩子有饭吃,有书念。”
“这世道,怎么好人没有好报啊!”
我艰难地转过头,看向床边那些稚嫩而担忧的脸,忽然笑了。
顾允可以赢,白楹可以赢,
但这些孩子们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沈砺哥哥,绝不能输。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对宋参谋说:
“我要参加听证会。”
“用沈砺的方式。”